欧阳羽没等演出结束就匆匆走出酒吧,他燥郁不安的内心承受不住爵士乐狂风暴雨般的节奏。邹清玫说的话信息量很大,他和沈玉妍要分别梳理一下。当天下午出现在房间里的人是林瑶儿吗?正在四处打听邹清玫下落的人是林瑶儿吗?如果真的是她……欧阳羽没有敢继续想下去。
他漫无目的的沿着街道散步,直到夜里的风把他吹的浑身冰冷。欧阳羽下定决心,是该他主动出击的时候了。如果非要等到水落石出、尘埃落定,说不定一切都为时已晚。不论是不是他所设想的这样,为了给已经离开人世的人们一个交代,也为了不让他多年的苦心经营落空,他都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他掏出手机,给孙茜发了一条信息:“帮我订一对卡地亚最高端订婚钻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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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乾卦》言:“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共德,与日月合共明,与四时合共序,与鬼神合共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欧阳羽觉得自己应该是做了正确的决定,所以冥冥之中似有天助。
首映礼过后没有几天,山南先生就通知欧阳羽回家吃饭,说晚上要跟林昂两家聚餐。明面上是两家的长辈一年到头也没见几面,趁着年底之前聚聚,欧阳羽清楚私底下的主题就是催婚。他手里正拿着孙茜帮他买回来的订婚钻戒,本来有点发愁如何寻找合适的契机送出去,现如今场面布景长辈们都张罗好了,他也不用犹抱琵琶半遮面。
欧阳羽表情凝重的盯着这枚无辜的2克拉戒指。这是他准备好的定时炸弹启动器,一旦送出去,卷在这局里的人,或许也包括他自己,就进入了倒计时。或许他就像《大话西游》里的紫霞仙子,猜的中开头,也未必能猜得出结局。但是尼采不是也说过么,对待生命我们不妨大胆一点,因为好歹我们最终都要失去它。
欧阳羽有些悲壮的把戒指放入首饰盒,拿出手机问林瑶儿在哪里,要不要自己接上她一起回去赴宴。林瑶儿对欧阳羽的主动自然喜出望外,说自己正好在外面取东西,离欧阳羽办公室不远,待会儿直接到他办公室集合,再一起出发。
林瑶儿到的时候,已经接近5点了。冬天的夜幕降临得越来越早,此时窗外已经华灯初上。欧阳羽站在窗前吸烟,他对着夜幕下的万家灯火感到怅然若失。或许只有在这难得喘息的时间,他才有机会考虑到他自己那刚刚萌芽的爱慕之情,还没来及吐露出口,就要被自己亲手掐灭。欧阳羽半带遗憾半懊恼,把手上的烟头在烟灰缸里重重碾灭了。
“等得不耐烦了?”林瑶儿看到欧阳羽在抽烟,轻笑着问。在商场应酬的男人很少不五毒俱全,只要不嗜烟如命就不算什么问题。
“看我给你带来什么礼物,保证不让你白等~”林瑶儿说着拿出一个蓝色天鹅绒盒子,这盒子看外表欧阳羽就知道,他的新袖扣果然到货了。
“你还真去定了?”欧阳羽笑着接过来,打开一看,一对刻着“林”字的袖扣,安静又嘲讽的躺在盒子里。“我感觉像是偷拿了欧阳林的东西。”
“此林非彼林~”林瑶儿坚持说,“我费了好大劲才定到。欧阳家的东西人家可不敢随便给别人订制。你只要在特定场合戴就好嘛~”
“这个礼物价值不菲,我无功不受禄,要怎么答谢你呢?”欧阳羽顺势把她拉到面前,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枚钻戒,笑着戴在林瑶儿洁白纤细的手指上,暧昧的问:“这个回礼你还满意么?”
林瑶儿大喜过望,没有想到幸福竟然来的如此突然,一时间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这个戒指它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么?”千万不要是自己自作多情。
“难道一定要单膝跪地么?”欧阳羽俯下身体,充满爱意的说,“不是一直说要过个难忘的圣诞节么,我们在那天订婚算不算难忘?”
林瑶儿喜极而泣,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在经历了那么多等待、那么多酸楚、那么多无奈和力不从心后,她终于能够得到这个男人的全部。只要结局是好的,之前她所付出的一切,甚至于一次一次的越过雷池,都让她觉得是得到眼前这个让她梦寐以求的男人必须的代价,她义无反顾!
当晚的家宴因为欧阳羽这个恰逢其时的前奏而变得充满喜悦祥和,两家人本来盘算着如何逼宫,不料刚刚落座就听到了盼望已久的喜讯。林昂和山南先生都说现在孩子们本来就大了,没必要这么为他们操心,年轻人自己会安排的很妥当。林瑶儿的母亲闵然和欧阳羽的母亲邱曼已经开始筹划如何能利用圣诞节前这十几天的时间尽可能张罗好一场体面的订婚宴,俩人纷纷埋怨拿了主意不早点通知家长,搞得时间如此紧凑是对两个母亲最大的挑战。林昂和欧阳山南则共同商量该请哪些政商界有头有脸的人,才能把这场订婚宴的商业价值发挥到极致,欧阳林也掺和在其中不时发表些意见。很明显欧阳林因为获知这个消息,大大松了一口气。反而是两个订婚的主角,倒像是不重要道具,被晾在原地。
唯有苗雯诚恳的恭喜一对佳人。她是欧阳林的太太,跟欧阳林结婚没有多久就生了欧阳家的长子长孙欧阳枫。尽管如此,苗雯在欧阳家的地位还是有些尴尬,一方面欧阳林的家族地位岌岌可危,而她的父亲苗志成经营的青苗股份这几年出了几档子事以后,家道逐渐中落。女人背后没有娘家依托,嫁入豪门就只有像浮萍一样身不由己。特别是在苗志成最艰难的时候登门向欧阳山南借钱以后,苗雯就更加抬不起头来了。
全家只有看起来冷淡疏远欧阳羽对苗雯的态度始如一,没有因为苗雯娘家的变故而冷眼相待。甚至于在苗志成被高利贷追债处于绝境、向欧阳家借钱无果差点走上绝路的时候,欧阳羽暗地里给了苗雯几千万帮助她父亲度过难关。他父亲借由这笔钱才绝处逢生,但在慢慢还上欧阳羽的钱以后,就回归闲云野鹤的田园生活,整日在家参禅悟道,对这繁华世界的起起伏伏再无兴趣。
自此以后,欧阳羽就变成了苗雯在这深宅大院中唯一的依靠和寄托,尽管欧阳羽对她的态度始终并不亲近,苗雯却坚定的认为,哪怕所有人都说欧阳羽城府颇深、绝非善类,在她眼里,欧阳羽也是值得她誓死捍卫的人。
苗雯起身来到欧阳羽身边向他和林瑶儿送上祝愿的时候,林瑶儿也是淡淡的回应。她自然知道苗雯的处境,因此对这个未来的妯娌并不放在心上。当她看到欧阳羽站起身对大嫂的祝福表示感谢时,才以夫唱妇随的态度站起来,说了些以后彼此关照的客套话。
苗雯借故问欧阳羽要不要出去一起抽颗烟透透气,欧阳羽笑着叮嘱林瑶儿自己多吃点,便站起身跟着苗雯去了院中。苗雯早前跟着欧阳林参加各种应酬时,培养出抽烟喝酒各种能力,后来在家里处境压抑,很多时候就靠抽烟喝酒排解。偶尔欧阳羽回家碰上,会在院子里站着一起抽上一支,有时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几句,大多数时候都保持沉默。
苗雯点着烟抽了一口,就问欧阳羽,怎么最终下定了决心。欧阳羽没有回答,兀自深吸了几口烟,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边,把烟头碾灭,很严肃的跟苗雯说:“本来我不想把你卷进来,但是现在我的情况比较复杂,有件事要拜托你。”
苗雯心头一震,觉得终于等到了自己可以为欧阳羽做点什么的时候,于是认真点点头。欧阳羽嘱咐完苗雯,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你要先确定我当晚状态是不是正常。”
苗雯本来想问欧阳羽,为什么会有时状态不正常,但还是忍住了。她想到自己有的时候会感觉变成了恶魔,恨不得要一把火烧了这个像坟墓一样的家,那别人也一样会有各种不正常的状态,更何况,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是正常的呢?
马尔克斯说,“我们趋行在人生这个亘古的旅途,在坎坷中奔跑,在挫折里涅槃,忧愁缠满全身,痛苦飘洒一地,我们累,却无从止歇;我们苦,却无法回避。”苗雯和欧阳羽,还有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芸芸众生,谁不是这样又苦又累的奔袭在人生的逆旅之中呢?
订婚宴的筹备工作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欧阳羽并没有因此受到太大影响。孙茜开始的颇为吃惊,很快也就加入了筹备组的行列。只有苏澈和沈玉妍,始终不能理解欧阳羽冲动的决定。只不过,苏澈认为欧阳羽完全不像一个恋爱中的幸福男人,没必要为了家族和事业冲动结婚;而沈玉妍觉得欧阳羽一定是疯了。
欧阳羽却非常云淡风轻的跟她说:“订婚这事儿跟我对你的委托毫无关系,你要查的事情继续抓紧。但是,不要单独行动去找网约车司机和邹清玫,这两件事等我忙完这段时间陪你一起去。”
沈玉妍觉得自己内心也有些空落落的,不知道为何竟如此失落。她有些沮丧的说:“我这段时间还在跟影视圈的小明星们套近乎,没什么明确的进展。我想再接触一下商会那边,还有朱婧出事前跟你一起出席晚宴的人,可惜没有什么机会。”
“那你就要好好把握一下我的订婚宴了。”欧阳羽轻松的说。
“你要邀请我出席你的订婚宴?”沈玉妍无法想象,她总觉得有很强烈的违和感。
欧阳羽竟然坏笑起来:“怎么,沈小姐不会是对我动了感情,不忍心参加这种场合了吧?”
沈玉妍恼羞成怒:“你真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但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口是心非,她始终忘不了在四季酒店大堂里,欧阳羽那幽怨而深沉的表情,忘不了他遒劲有力的签字,忘不了他手扶朱婧房门的肃穆,她总觉得那才是隐藏在欧阳羽孤傲冷淡、世俗功利背后的真面目。她可能在那一刻已经对那个欧阳羽动心了。可惜,她这尚未说出口的情窦初开,已经被欧阳羽的订婚宴钉在了耻辱柱上。
沈玉妍的请帖是孙茜安排集团公关部送出的,感谢她为欧阳羽做了正面宣传的专栏,也邀请她就欧阳羽和林瑶儿的订婚写个软文,进一步突出山南集团快速发展的势头。沈玉妍知道这些堂而皇之的借口不过是为她出现在这种高端社交场合提供合理化基础,欧阳羽希望她能在婚宴上多方观察,找到新的突破口。
温伟男的请帖则是欧阳羽亲自送上门的。欧阳羽非常客气的邀请温伟男携家人一起参加,同时对于温伟男上次到山南集团拜访所遭遇的无礼表示十分抱歉,希望温总不要放在心上。订婚宴是欧阳羽代表山南集团抛出的橄榄枝,如果温伟男再找托词拒绝参加,就是真的跟山南集团结下梁子,要老死不相往来了。温伟男十分客气的表示,届时一定略备薄礼亲去道贺,欧阳羽才满意的离开了。
正当欧阳羽觉得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还是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朱婧的葬礼最终定在了他订婚宴的同一天。这真像是上天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也或许是朱婧的在天之灵在紧紧盯着他,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时至今日她也绝不赞成欧阳羽和林瑶儿之间的婚事。
这个葬礼他无论如何也是要参加的,沈玉妍也是。沈玉妍要在葬礼之后找到朱婧的家人了解一下情况,此后朱婧的父母就要带着她的遗物回老家去,再想联系也很难了。
令欧阳羽深感疑虑的,并不是参加朱婧葬礼可能给他带来的负面影响,没有什么狗仔队会无良到跟去告别仪式。但是他担心自己参加葬礼会再次旧病复发,万一真的失去记忆,这订婚宴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来。所以他决定稍微晚点出现,送朱婧最后一程就抓紧赶回来。
欧阳羽赶到葬礼现场的时候,沈玉妍已经焦急的等他半天了。他再不赶来就要错过最后跟朱婧的告别仪式。遗体告别大厅里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朱婧生前的各种照片和奖项,好像静静躺在那里的女孩子这短暂而灿烂的一生,就浓缩成了一张张笑脸和一份份荣誉,作为她确实曾经来过的唯一证明。
沈玉妍拉过欧阳羽,低声告诉他,自己已经跟朱婧的父母交流过了,说愿意继续帮忙寻找朱婧并非死于自杀的线索,她的父母千恩万谢,表示需要任何帮助都随时告诉她们。
“所以,我决定等葬礼以后就去找朱婧的父母再聊聊,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我知道你今天安排肯定很紧,你就别管这些了,先去订你的世纪大婚吧。”
欧阳羽听出了沈玉妍的嘲讽,他沉默不语,只要求她有任何进展都随时跟他同步,而且不要冲动的以身犯险。
“记着,别耽误了参加晚宴。”欧阳羽最后说。
沈玉妍撇了撇嘴,点头答应。又突然想起来刚刚从朱婧父母那里听说的事,虽然也不着急非要立即告诉欧阳羽,但又觉得还是早说为妙。
“朱婧父母无意间提起来,说警方最开始一直没有排除他杀的根本原因是,朱婧的体内有少量药物残留。一般自杀的人不太会提前服药。如果可以选择服药,谁会选择自缢?”
欧阳羽觉得他人生的城堡在自己的面前轰然倒塌。他隐约看到,林瑶儿站在废墟之上朝自己露出诡异的笑容。欧阳羽确信,朱婧体内的药物残留肯定跟自己体内的成分一样,如果这个人能够让他失去记忆和控制能力,那么让朱婧自己上吊应该也不是太难。只不过,欧阳羽不知道在现实世界这种情况如何得以实现。但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也不敢断定绝无任何可能,毕竟,他自己不就正在亲身经历着某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莫名状态吗?
他愤怒于林瑶儿竟然在他和他周边人身上用了如此手段,甚至如此轻而易举、不由分说就要了一个人的命。而更多的不安和恐慌随着回忆中不断跳出的片段席卷而来,在他那看起来安稳顺畅的过去中是不是也隐含着他从未发觉的恶意?毕竟,这恶意是带着惯性始终伴随的……
在他的意识终于要暂别身体之前,他唯一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就是“跟我一样……”
沈玉妍听到这句话有些不明所以,“跟你一样?什么意思?”然后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刚要张嘴向欧阳羽确认,就有人通知告别仪式要正式开始了,请大家尽快入场。
来参加告别仪式的人不少,所以地点选在了最大的告别大厅,所有人都默默垂头,但或许每个人都怀揣着不同心思。告别仪式的最后一个环节就是瞻仰遗容,而后朱婧就被推去火化,从此化作一抔灰土,香消玉殒。等轮到欧阳羽走上前时,沈玉妍发现他走到朱婧面前便一动不动,脸上是一副悲怆表情。这表情让她想起正如同王尔德的描述:“欢乐与欢笑背后可能藏着一种性情,一种粗俗、刻薄、冷酷的性情。但悲怆的背后却永远是悲怆。”
沈玉妍知道,只有今天这样的场合,才能提醒为了利益奔波忙碌的人们,人世间那些欲望和感官愉悦都将最终无可避免的归于虚无。只不过人们太健忘,除了殡仪馆的大门,就仿佛自己可以永生一般,继续沉醉于现实的明争暗斗。
而欧阳羽伫立在朱婧的面前,却如同已经忘记了现实。她觉得欧阳羽像是穿过千年带着无尽伤感站在这里的,他不是在为朱婧的死伤痛,更像是为了天地间所有遭遇不幸与无奈的众生难过。维特根斯坦说,只有非常不幸的人才有怜悯别人的权利。沈玉妍不知道欧阳羽是不是经历了更加不幸的事,才会带着如此悲戚的表情望向逝者。
陈蒨再努力也不可能从朱婧的遗体上得到任何讯息,他觉得现代人对待逝者身体的方式过于残暴,在他生活的年代,这样会让死去的人灵魂永远得不到安息。陈蒨对于朱婧的死,内心始终充满自责。虽然他驰骋沙场多年,死于他刀剑之下的敌军将士不计其数,但是因为自己轻飘飘一句话就生死两隔的从未出现。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朱婧到死守护着欧阳羽和她的秘密,守护她想要追随的身影,一如始终追随在陈蒨身边的那人。他感慨万千,默默决心早日找到凶手,让朱婧不至于死不瞑目。
告别仪式结束后,家属会继续等待领取骨灰,其余人都慢慢散去了。沈玉妍不知何时回到了欧阳羽身边,劝他不要太伤感,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刚刚从朱婧父母那里要到了朱婧家门锁密码,她父母还要在这里等一段时间,说如果想去她家看看可以自己进去,里面的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这两天就把房子退掉,准备回家了。你要一起去进去看看吗?”
沈玉妍想起前次欧阳羽要进门未果的情形,虽然觉得他今天必定安排的很满,能抽空参加葬礼已经难能可贵,但还是问问为好。更何况,现在是欧阳羽单身状态的倒计时了,过了今晚他就被正式标记为unavailable,私心上她想多独处一段时间,特别是跟如今天这般的欧阳羽。
陈蒨本就不知后面该如何是好,听到沈玉妍的提议自是欣然应允。他们赶到朱婧住处时已经是中午,俩人随便找地方吃了点东西,便匆匆进了朱婧的家门。
朱婧的遗物和家中的陈设物品已经被朱婧父母收拾差不多了,能够带走的都已经打包,不便携带的有些办理邮寄,有些就准备就地处置了。陈蒨在房间里走了两圈,便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沈玉妍又开始像个专业捕快一样四处搜寻。
沈玉妍也没对在房间中找到线索抱希望,毕竟刑警队都挖掘过不知多少遍了。她吐了口气,无奈的坐在陈蒨的身边,问他有没有什么发现。
陈蒨说屋子里早已没有了主人的气息,他更无从发现。沈玉妍听着陈蒨这句话,像是饱含着对朱婧深刻的感情一般,可又觉得欧阳羽与朱婧之间不是单纯的普通男女之情。陈蒨突然问起堆在墙角那好几大摞纸都是什么,看起来父母也不准备带走,堆在靠近门口的墙角像是要扔掉。陈蒨很好奇,一个女生家里怎么有一大堆一大堆的奏折?
沈玉妍走过去翻了几下,说:“这应该都是朱婧看过的剧本。她是个电影演员,家里堆着请她出演的各种剧本也不奇怪。”
陈蒨对电影演员、剧本这类名词有些似懂非懂,他想起了自己生活的年代最流行的歌舞戏和参军戏,感觉大致应与现代的电影相仿。那时候他们最喜欢看的就是《大面》,讲的是兰陵王善于作战、胆气过人,但由于长相过于俊美而缺乏威严,便刻了一副面目狰狞的面具,每到作战便戴在脸上,所向披靡、勇冠三军。他每每着人演出此剧,都会笑着对陪在身边的人说,他正如同兰陵王,也要赠他一副面具才好。
沈玉妍看陈蒨又开始思绪迷离,随便抄起摆在最上面的两个剧本,拿给陈蒨,问他要不要留下做个纪念。陈蒨接过来一本,随手翻看起来。看起来这剧本跟千年之前他看的戏也没有多大的区别,讲了一个男人家暴妻子,妻子奋力反抗,最终凭借智慧逃离魔爪的故事。跟他那个时代老百姓们最热衷看的《踏谣娘》属于一个题材。
陈蒨说这剧本的情节太过于俗套,沈玉妍笑着说:“我这本也是,讲了一个女大学生勤工俭学偶遇高富帅改变命运的故事。看起来做明星挺不容易的,每天都要看这么多毫无营养的文字。”她说到此处,看了看陈蒨,突然问:“你这种高富帅,真的会倾心于灰姑娘,让她成为公主吗?”
陈蒨结合上下文大概理解了沈玉妍的意思,他想到了那个曾经被他改变了门第、命运的人,最终竟为此付出了何等代价!他面带痛苦的回答:“变成公主后的人生才是苦难的开始啊……”
沈玉妍觉得自己的心被眼前的男人用他悲戚的面容和低沉痛苦的声音征服了。她无法让自己剧烈跳动的心恢复平静,也无法说服自己不要对一个即将结婚的男人有非分之想。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澜,她一遍又一遍机械的翻阅着手里的剧本,不知道该把她悸动的眼神投向何处。
突然,沈玉妍像被什么击中了。她看着手上的剧本,觉得一切即将要浮出水面,但她暂时还无法清晰表达。朱婧的身份、和商会的隐秘联系、成堆的垃圾剧本,这中间似乎有着某种看起来无关却必然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