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0号，维港无风，但有觥筹交错。一群地产总裁们喝光了2瓶陈年茅台和7支玛歌红酒，开始吐槽行业有多难、民企有多难。总裁们有的是接班二代，有的是港资大佬，还有几个曾是中海、招商的明星经理人，在央企洗牌后或创业，或一头扎进民企。
当日几小时前，易居发布了房地产上市公司综合实力榜单，前10名里，民企还剩下3家：龙湖、碧桂园和新城控股。前30强里，民企有11家，曾经霸榜的融创、恒大不见了，也不再有偶露峥嵘的黑马，取而代之的是建发、华发、越秀这些地方国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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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单这东西，曾经是招牌、是脸面、是信用背书，如今是镜花水月和谈资，但入榜总比出榜要好看些。
同天晚上，成都老牌房企蓝光发布公告，在6月6号退市摘牌，上市8年后，它的股价永远定格在0.4元。蓝光在成都的标志性建筑蓝光大厦，曾是荣耀和纪念，1994年由领导亲自题字。那是逐步取消福利分房的关键时刻，也是地产真正市场化的前夜。从那时起到此后20多年，这个行业从来都被寄予厚望，直到今天，
它不再是压舱石，也丧失了夜壶价值。
蓝光上海总部大楼（图片来源：网络）
蓝光的高光时刻有两次，一次是上市当年6月，股价高达13.56元；另一次是在2017年，易居克而瑞的销售榜单上，它以689亿销售额排名第30——在一个十几万亿的行业里，一家排名前30的公司，从生到死，只需要6年。
房协的一个朋友感慨：它们在产品研发和物业管理上都很有心得，没想到最后只能在资本大潮下“裸泳”，花无百日红，且行且珍惜。
相同境遇的还有泰禾，如无意外，这家曾排名进过前20、以中国院子产品闻名的闽系房企，也要退市了。6月6号，话事人去泰禾总部拍视频，恰好遇到证券部门的老朋友，一脸沧桑地说：也就这样了！然后又补了句：
“幸好我们还有产品。”
即使还排在前十名的新城控股，也已经出现了第一个延期信托产品，规模是19亿。长安信托5月份公告说，新城在天津武清的项目销售不达预期，影响信托计划正常退出。新城在2022年的归母净利润7.27亿，是为数不多实现盈利的民营房企——尚且如此。
另一家示范房企碧桂园，则用调整组织架构来避险。5月底，碧桂园成立地产集团，以区别于旗下的非地产业务，一方面在聚焦，另一方面则是把篮子里的鸡蛋分散。它的财务部门近期拒绝了一个托关系而来的offer，理由是目前公司的财务状况，
已经不允许科班出身的年轻人进来学习了。
融创刀刃向内的动作在加大，商羽、迟迅落马，显示出孙宏斌刮骨疗毒的决心，也是一个行业时代的结束。这个旧时代，是个共荣华的盛世，以巨大利益捆绑、以瞬时感情维系、以胆色和高杠杆支撑，写就狂飙突进的时代神话。
只可惜昨日像那东流水。
如果没有意外，保利发展会是今年的房企老大。在宋广菊时代，提出过争进前四的口号，始终差一口气；刘平接班后，没有喊过口号，却滑行到第一。这种无心插柳像个时代的玩笑，即使在一个十几万亿的行业里，运气也似乎永远比努力重要。
开会中的刘平（图片来源：网络）
和保利一样的还有招商蛇口、华润置地和中海地产，央企四巨头华山论剑的时代开始了。对手不再是民企，而是相同血统的国企央企。
这一波国进民退中，招蛇的进取之意最强。2020年，万科、中海、华润折戟上海，因围标被罚三年禁入，损兵折将同时，错失抢占上海市场的黄金期。招蛇趁势而起，2022年在上海单城卖了741亿——运气大于努力的另一佐证。
招蛇希望把好运带到北京，华北区域大换血，上海总经理吕传来调任北京总经理。这才三个多月，招蛇已经拿到3.5块地。这0.5则是被几十家开发商疯抢的北京亦庄X47地块，尽管中标方是江苏一个县级市的城投公司中皋置业，但拍卖现场，所有人都看到了忍不住笑出声的招蛇投拓团队，
他们甚至盯着中皋签完了成交确认书、出让合同和补偿协议。
没办法，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对硕果仅存的几家民企来说，这也许提供了一条新路径。过去房企抢不到地，参股合作，避免恶性竞争，互相博弈妥协，这是分钱逻辑，而现在中皋置业和招商这波操作，其实指明了另一个方向，就是分担风险逻辑。它们接下来不得不像冯仑当年所说，要“抱大腿”了。
黄金二十年转瞬即逝，舞榭歌台仍在，新人粉墨登场，这几乎是不可更改的宿命。
12年前，2011年6月，恒大老板许家印和太太丁玉梅到巴黎的拉菲古堡做品鉴，同行人有掮客、商人和领导的后代，在一张长条桌上，他们喝光了价值10万美元的红酒——许老板当然是饭桌上的配角，但那时他有冲劲儿，尚有坐在同一张桌上谋篇布局的资格。他去码头看了一艘标价1亿美元的游船，他对开设自己的俱乐部很感兴趣，设想在沿海建立一个漂浮的宫殿，隐秘安全而有价值——这也许是后来恒大海花岛的思想雏形。6年之后，他成为中国地产首富，9年之后，他成为地产首负。
时光的河入海流，让人感喟的是，连诞生枭雄的土壤都不会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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