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卷、壳卷,民国。
预警不知道怎么提醒,只管看吧,小风子是飒本篇的用名。
(资料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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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风子是打乡下来的,兵荒马乱的年代,在跟爷爷奶奶逃难的路上,爷爷奶奶饿死了。一个八岁大的孩子,才那么大一点,在这辛酸难捱的战乱之中,如何活得下去。
小风子的双脚都走肿了,那双黑布鞋沾满泥土,鞋底烂成好几片,他饿到几乎直不起腰来,街上商贩挑担贩卖的烧饼吸引了他的注意,年幼的他此刻根本什么也不想,狼崽子似的只管扑上去,抢了两个硬烧饼就往嘴里塞,单薄的身躯上还扛着那老板的拳打。
小风子扛不住,可他哪里顾得上身上的疼痛,他一心吃着手里抢来的那两只烧饼,满嘴的香味。
一时间,这里围成了热闹圈,有老大妈看不下去劝了几句老板,老板便急赤白脸地嚷嚷,唾沫星子喷一地:“你好心,那你付钱!我做点买卖容易吗我?家里多少张嘴要吃饭,我这点东西能卖几个钱?!”
老大妈不想惹麻烦,暗声嘟囔了几句离开了这里。
一位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男人走了过来,给小风子付了钱说:“钱我付了,老板也别生气了,跟孩子较什么劲儿?”
一大圈人散了去,男人蹲下来瞧着还在那里捂着烧饼狼吞虎咽的小风子说:“孩子,你家人呢?”
小风子吃得猛,两只黑乎乎的手抓着那只咬了一半的烧饼,只看了这男人一眼说:“死了。”
男人看着小风子这一身的腌臜样,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猜出是受打仗连累的难民,便拍了拍小风子的肩说:“起来吧,跟我回家去。”
男人起来后,小风子也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孩子气的天真,却又那么冰冷麻木:“跟你回家做什么?”
男人笑道:“傻孩子,和我回家,有你吃有你喝,不比在街上偷人家吃的被打死强?走吧。”
小风子顿时一喜,忙“哎”了一声,这浑身的疼痛也掩不住他内心的喜悦,他在泥泞不堪的难路上走着,盼的不就是为一口吃的吗。
男人是大学里的老师,家境殷实,请得起保姆伺候,还有专门的厨子,小风子被安置后做了个小工,每天帮保姆和厨子做事。
老师还有个刚上一年级的儿子,叫卷儿,模样水灵,性格乖巧,全家人都喜欢得紧,老师也让小风子每天跟着卷儿做会儿功课,只是小风子生性贪玩,注意力散漫,没几天就不愿意学了,卷儿跟他爸爸说,小风子不愿意跟他学认字,他爸爸那会儿忙学校里的事,就由着小风子不再管了。
老师出身书香世家,几代人都是老老实实的读书人,什么样的环境养什么样的人,卷儿长大后,也是个温文尔雅的和善人,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知书达礼,又有着年轻人的俏皮灵动,可却白算了小风子了。
小风子除了在家里做点事之外,整天就是在外面鬼混,一张脸人模人样,乌黑的头发还带点天然的小卷儿,身材高大,是个样貌一等的年轻人,却浑身的混混气儿,卷儿家的保姆李妈经常和卷儿议论小风子在外面的作风,说小风子就是个流氓地痞,真是半点读书人的气质都没沾上。
卷儿只当小风子不学无术,并没有那么大的坏心眼,因此也很少搭腔李妈的话。
夏天的高温几乎快要晒掉人的一层皮,卷儿穿着白背心在凉席上扇着扇子睡觉,可怎么也睡不着,就起来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喝,刚放下碗,就听见外面院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他开了门去看,看见小风子东倒西歪地往隔壁屋里走,刚刚那一阵喧哗是小风子撞到影墙下的花盆了。
卷儿皱着眉“哎呀”一声,心疼地过去看着他那些精心栽培的海棠,冲小风子怒道:“小风子,你走路能不能当心点?都把我的花撞倒了!”
小风子意识不清地回头:“嗯?我又不是故意的……”
卷儿凝着眼神看了看小风子,仔细一闻,才发现空气里是浓浓的酒味儿:“你喝酒了?”
小风子“嘿嘿”傻笑两声,比划了一下说:“喝了一点点……”
小风子进了屋倒头就睡,门也没关,卷儿心里烦得很,又拿小风子没办法,过去给小风子关了门,把倒的花盆一个个扶起来,打算等明早起来再好好收拾这些被欺负的花。
第二天一大早,卷儿忙着出门上学,让李妈帮忙收拾他的花,小风子晌午才从床上起来,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走到院里看见那几盆花,想起他昨晚路过,因那几盆花绊了他一脚,他都给踢倒了。
小风子下了台阶走到那几盆被李妈收拾好的花跟前,小声地撒着气说:“破花儿!也敢挡你爷爷的道儿!”
端着洗衣盆的李妈看见了,过来横着脸色说:“德行!早晚有一天,你得让老爷撵出去!”
小风子不屑地仰头挺胸出了门,有恃无恐的蛮横模样,丁点没把李妈的话放在心上,李妈等小风子人不见后,呸了一口说:“白眼狼!”
小风子上街又和人去茶馆斗蛐蛐儿去了,几个游手好闲的混混们聚在一张茶桌上,看着瓷罐里的几只蛐蛐儿互相斗殴,小风子盯着那紧张激烈的蛐蛐儿大战,喝了口茶缓解焦灼后,余光瞥见窗栏外头,街上有两个人一起进了对面的点心铺,他急忙忙掀开碍眼的帘子,伸长了脖子去瞧进店的人,其中一个就是卷儿。
“小风子,你看哪呢?你的这只要被二柱子的给压死了!”
小风子转过头来着急地拍桌子,这要输了,他得输一个大子儿呢!可是心里又分了一半神在那对面的铺子里,没一会儿就去看对面,卷儿和那男人出来了,手里还提了一袋酸梅子,聊得其乐融融的样子,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小风子没见过卷儿身边的那个男人,看衣服是和卷儿同一个学校的。
傍晚的时候,卷儿回了家,提着那袋梅子往他爸爸房里去,说了会话,就出来了,回他自己院子时,碰上小风子从屋里出来了。
小风子问:“我今天在外面遇上你了,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是谁?”
卷儿惊讶地睁圆了眼,那白皙的脸庞总比姑娘们还要精致,唇红齿白,长发一挽,如此得清丽脱俗:“遇上我了?那你怎么不喊我?那个人是我同学,我们每天下课一起出去逛的。”
小风子心里说不出的发紧,脸上不大开心,“哦”了一声就回了屋。
这几天卷儿的父亲要出去走趟远亲,三四天都不在家,礼拜天不上课,卷儿请壳来家里一起做功课,两个人在房里探讨了许久的知识理论,李妈进来过好几次给他们送点水果解解渴。
壳看着桌上那一大盆青青红红的果子说:“我可真有福,我还没吃过这么贵的东西。”
卷儿知道壳是勤工俭学,家里没什么钱,能上得了大学,也全靠壳的勤奋和智慧,他轻轻哼了一声,拿着手里的书在壳胳膊上敲打了一下:“那你经常来我家,我请你吃。”说完还得意地笑着。
壳看着如此淘气的卷儿,不免一乐,从盘子里拿出个青枣塞进卷儿嘴巴里:“吃你的吧。”
卷儿“咯咯咯”地笑:“我说真的,你是我朋友,我可不许你独自吃苦的。”
壳拿起一颗青枣举了举说:“多谢我的好朋友。”
两人在屋里待了许久都没出去过,晚饭也是在房里吃的,天也越发得热,卷儿的衬衫已经被一层薄汗浸透,他拿旁边的纸扇了扇,又解开扣子脱了衬衫说:“热死我了,这夏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壳用旁边李妈留下的芭蕉扇给卷儿扇着风说:“熬一熬就过去了。”
卷儿四仰八叉地倒在凉席上说:“可这也太难熬了。”他又让李妈送来许多冰块吃。
壳往卷儿身边挪了挪,继续慢悠悠地扇着风,卷儿在多数人面前总是彬彬有礼举止温和的模样,可在他跟前就变成了爱闹脾气的小孩子,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对卷儿有着怎样的感情,他怕自己暗藏的心意被卷儿知晓后,会觉得他是个怪物,可是他想赌一把,在卷儿心里或许他也是个不一样的存在。
“卷儿。”壳喊了一声,声音温温的,注视着卷儿。
卷儿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正眯眼享受着壳的贴心伺候,听见壳喊他名字后,他睁开眼:“嗯?”
壳问他:“你对男人喜欢男人,是什么看法?”
卷儿迷瞪着撑起身子:“男人喜欢男人?”
这个问题跑得有些远,卷儿思索了很久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迷迷糊糊地点头说:“只要是彼此互相喜欢,那就是一份很值得珍惜的感情啊。”
卷儿说完对壳露出俏皮的一笑:“可是怎么突然问这个?”
李妈拿着冰块进来了,壳等李妈走后说:“我想和你说,我喜欢你。”
卷儿刚含进嘴里的冰块就吐了出来,他错愕地抬头,愣着神,又忙低头拿起掉在脚腕上的冰块直呼:“好凉!”
壳见卷儿在转移着话题,心里微微失落着,笑说:“怪我吓到你了,你就当没这回事,我们……”
卷儿把手里的冰块放在桌上,怒瞪道:“怎么能当没这回事?你说都说了!”
壳仔细盯着卷儿的脸看,发现卷儿并不是在真的生气,而且脸上还浮着淡淡的红晕,显然不是热红的,而是刚刚他所说的话引起的,他追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卷儿手足无措着,躲开壳的视线,嘴硬道:“没有。”
壳直起身子凑过去观察卷儿的脸色,卷儿那弯起的双眸盛不住的笑意,他从身后倏然抱过卷儿问:“真的没有?”
卷儿被壳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在壳怀里挣扎着,又气又恼,可就是真得狠不下心来生气,脸上全是笑:“壳,你怎么这样?快放开我。”
壳却将卷儿抱着压在炕上说:“跟我说实话,不然不放。”
卷儿拗不过,鼓足了勇气,一副挑衅的姿态:“是,喜欢你又怎么样?”
壳笑开说:“那我会高兴疯的。”
壳搂着卷儿在床上滚了好几个圈,卷儿被逗得呵呵直笑,放的桌子都被他们不小心踢到了地上,书本水果洒了一地。
可他们两个谁也没去管地上的东西,他们互相望着彼此的眼睛,两颗心就这么挨着,拉了糖丝一般,扯开了也要勾起一段甜腻。
壳用手指掠过卷儿的眉毛说:“我从很早起就喜欢你了。”
卷儿好奇地问:“从什么时候?”
壳说:“从第一眼见你的时候。”
卷儿不敢再看壳的眼睛,要细细回想起来的话,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对壳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或许也是那第一眼。
早已是深夜,油灯噼里啪啦地亮着,卷儿的呼吸越来越轻,面对着年轻力壮的壳,他的心里渴望着什么,可他不敢开口,只有眼里无声的勾引。
壳搂着卷儿的腰身,慢慢掀起那层薄薄的白色背心,手钻进去抚摸着,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柔嫩舒服,他感觉到身下的人不明显地一紧,看着那张泛红的唇,正当他要吻过去时,外面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声响,像是把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卷儿奇怪地看了一眼壳,两人起来走到门口,却一个人也没看见,但是卷儿一眼就看到了他那被砸碎的紫兰花。
卷儿惊呼着过去,左右却找不到一个凶手,他看向小风子的门,过去狠狠拍着,小风子出来了,还是带着酒气,只不过这次没上次醉得厉害。
小风子开了门后,大大咧咧地靠在门把上问:“干嘛?”
卷儿满窝子火气,指着院里碎掉的花盆问:“你摔的?”
小风子朝卷儿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说:“不是,我一直在睡呢。”
小风子打了个哈欠说:“不说了,困死我了,回去继续睡喽。”
卷儿找不到证据证明是小风子做的,气得他牙痒痒,踢了一脚小风子的房门,转身朝壳走去:“气死我了,肯定是小风子做的。”
壳对卷儿家里这个下人也是听卷儿说起过,只是了解不多,他安慰道:“别气了,改天我重新给你买个漂亮的花盆。”
卷儿仍旧火气难消,壳看了眼天说:“差点忘了时间,我该回家了,早点休息,你可别再生气了,知道吗?生气对身体不好。”
卷儿闷闷不乐地哼道:“知道了,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卷儿把壳送到大门口,壳趁卷儿不注意,在卷儿脸上亲了一下说:“明天见。”
卷儿正要生气,只是看见壳一脸的笑容,他没好气地催道:“快回家吧。”
卷儿回了院子后,又看了一眼小风子的房门,咬破了嘴皮子也什么都骂不出来,憋着一股怨气回去了。